諮詢當天,她告訴我,規劃申請白卡(Medicaid,醫療救助福利)和防範政府將來追討遺產的這個想法,已經在她心頭上環繞數年了,但此事始終有幾個絆腳石:
1. 她的配偶忌諱討論老化和身後事等議題;
2. 子女忙碌,也似乎不太認真看待母親的擔憂;
3. 規劃所需的律師諮詢和法律文件等費用,對他們夫妻倆而言負擔是大的。
根據這位太太提供的資訊,我認為他們夫妻倆確實需要作點規劃,好能申請白卡,並且避免政府將來向他們子女追討父母享用過的白卡費用。這事不宜拖延的原因主要在於,先生的年紀已經超過80了,需要長期護理的可能性非常高,如果到時候沒有白卡,他們會無法負擔護理費用。
扳開絆腳石3.
當客戶確實需要我的法律服務,卻因金錢的關係而裹足不前,實在是個遺憾。因此,就像對於其他財務資源有限的客戶,我跟這位太太提議讓她分期支付律師費。太太先是鬆了口氣說好,跟著竟靈機一動說,她可以請每個孩子分攤律師費,這樣就不用分期付款了;原來這位太太雖然沒有太多資產,但她的子女都頗出色,且孝順。而我覺得這是公平的,畢竟這些規劃服務,最終是在確保子女可以完整繼承父母的遺產。
就這樣,我們扳開了一個絆腳石。當客戶真心希望請我們處理要事,我們雙方都會找到方法解決「錢」的問題。
真正困難的絆腳石是「人」
這位太太的另外兩個絆腳石,都牽涉到「人」:當配偶不想配合,很多資產傳承的規劃都會受到限制;當妳是個以子女為重的人母,而孩子們忙碌自己的家庭和事業的話,妳容易將自己的事不斷地延後。這就是這位太太的處境。
因此,我並沒有期待此事會有迅速的發展。沒想到,這位太太當下就請我挑個簽立「白卡資產保護信託」的日期。這跟其他父母不同,其他父母會先回家,思考如何和子女談此事,然後可能有個家庭會議,然後跟孩子約定個日期後,才打電話給我約時間,這過程通常會費上兩週。何況這位太太還有一位不情願討論身後事的先生,花時間教育他、請他出面簽這些重要文件,並不是件簡單的事。但既然這位太太如此請求了,我也就查看了一下行事曆,和她約了一個兩週後的下午。
當時我自忖,在簽文件前可能會有變數。即使如此,我並沒有跟太太要求多少訂金,因此我自己承擔了不少風險,萬一我做了一堆法律文件後,對方卻無法順利簽字的話,我的損失會蠻大的。幾天後,太太再度來訪,將那一小筆訂金付清,並繳交了我需要的資料;除了說話算話,她看來沉穩,且風采奕奕。
扳開絆腳石 1.和 2.
結果,簽約當天,這位太太的兩位事業有成的忙碌兒子都撥冗出席了。他們仔細幫助父母查看這些法律文件、跟我討論,並給予父母建議。
整個會議花了將近4個小時,比一般同樣的會議多了2個半鐘頭。太太跟我解釋說,向來孩子們很難湊在一塊,所以她利用這次簽約的機會,將大家聚在一起,來做交流討論。換句話說,這位太太將正式僱律師前的家庭會議、法律諮詢會議,以及僱律師後的簽文件會議,合併在一起。
這麼做有其風險,因為這樣可能導致家人被迫倉卒簽字。但她的先生只簡單問了一兩個問題,之後就開始爽快地簽字,態度相當友善,並沒有被勉強的樣子。而兒子們則說,媽媽唸著這事已經好幾年了,因此當媽媽這回要求他們有所行動時,他們也就知道媽媽不想再拖延了,因此樂意配合,他們也覺得我用心解釋、服務收費包將來的相關諮詢,因此,他們不覺得這趟是在瞎簽文件。
我沒有在他們家裡觀察,所以這位太太具體是怎麼傳達她的堅定立場,我實在不知道。但是向來以先生和子女為優先的她,以一份決心扳開了「人」的絆腳石,我相當佩服。
作者簡介:筆者王劭文律師出生於台灣台北,台灣大學法律學院及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畢業,並獲領紐約大學華格納公共服務研究所最高等獎學金,主攻美國醫保政策。領有紐約州律師執照,從事耆老保健及資產規劃服務,聯絡請洽kneal@kimneal-law.com或+1 (718) 844-8560。